大帐,杨彦以都统制之尊高坐于上,下,十数员战将披挂整齐,各依军阶落坐。
徐洪、徐胜、吴璘三将鱼贯而入,杨彦一见,起身抱拳道:“徐四哥,徐五哥,唐卿。”
“杨都统。”三将还礼,杨彦请他们坐定,而后把头盔一掀,扔在帅案上,朗声道“人到齐了,咱们开始吧。”语至此处,他步行至地图架前,手指京兆府西端道“据探,敌军已撤至武功一带停下,看样子,是打算等我们前去,摆开阵势,正面对决。这一仗,打不打,怎么打,诸位不妨畅所欲言。”
徐洪捋着颌下赤髯,沉吟道:“据信,敌军是分两批撤的。第一批撤走的,多半是韩军,金军本想在雍水以北等咱们,可惜咱们没去。一看没机巧可言,金军这才撤到了武功,打算展开会战。杨都统,不知我军目前兵力如何?”
杨彦一挥手,自有帅司一名准备差使回答道:“眼下,秦凤帅司、熙河帅司、两兴安抚司部队,共计马步正军四万两千,又有李成等降兵一万三千,再加秦凤义勇乡兵,总兵力计六万四千余。”
“六万四?从兵力上看,倒是足以和金军一战。但我等得考虑到,这六万四千大军,来自各路各司,互相之间如何协同是个问题,金军则不然。”徐洪谨慎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无道理。”杨彦点头承认道。
徐胜沉思半晌,此时开口道:“我认为,还是稳妥为好。我们此去,若胜,也不一定能吞下京兆府,若败则秦凤势危,重演鄜州之事。我个人看法,还是不去。”
张宪接过话头:“卑职赞同徐安抚的意见,制置司和帅司几次三番强调,此次御敌,以求稳为上。今敌扣关不下,引内乱而撤退,我军目的已经达到,实在不必冒险进兵。”
杨彦听罢众将意见,朗声问道:“还有没有?都是这个意思?”
众将互相观望,并没有一人主张进击。倒不是这些西军骁将们被鄜州大败打掉了雄心壮志,而是从大局来看,陕西和西军目前仍处于恢复阶段,尽管有些起色了,但与最盛时相比还有相当差距。咱们好不容易积蓄起来一点力量,如果放手一拼,万一拼败了,陕西也就完蛋了。权衡利弊一下,实在不划算。咱们不如各回岗位,把住城池关隘,继续养精蓄锐,以待时变。
见此情形,身为前沿最高指挥官的杨彦一时无言。这是他次坐镇指挥大兵团,他倒是不怯场,雄心勃勃要建立奇功。可现在女真人不给他机会,一路撤回京兆府境内去了。如果追过去吧,谁也不敢保证获胜,但同样,谁也不敢保证就必败。
九哥常说,为将者,切忌功利,每作一个决定,务必从战局出,不可混杂个人私心和政治考量。我们这次主要任务,就是防守,现在目的已经到达了,而反攻陕西东部,收复失土不在此次用兵考虑之列,且条件也不成熟,为谨慎起见,还是不冒这个险。
一念至此,拍板定案道:“罢不去我立即就此事上报制置司,听制置相公最后裁夺”
十月下旬,杨彦请示秦州的制置司和帅司,徐卫支持他的决定,并作出指示,杨彦、张宪、姚必隆等,自还府城,徐胜吴璘仍驻朱记关,徐洪引军回大散关,李成梁兴等降将,率部北渡渭水,进入凤翔府,等候整编任命。
在武功磨刀霍霍的赤盏晖,见西军探个头出来张望几眼,又缩了回去,好不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京兆府整顿部队,再寻战机。
至此,陕西战场暂时趋于平静。环庆境内,张俊被徐原一记老拳打在心窝上,一时半儿缓不过劲来。秦凤境内,韩常赔了数以万计的部队,也没能前进半步。赤盏晖费尽心计,西军却原路返回。
这怎么看,此次宋韩在陕西交战,金军韩军都没有讨到好处。西军的指导思想非常明确,就是依托城池关隘坚守,最大限度消耗敌人。连西军中最擅长野战的虎儿军,也放弃了在平原地区跟金军捉对厮杀的机会,“保守”地退回防线。
但显然,战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这回对宋用兵,虽是由伪韩挑的头,金军只是配合。但在陕西,金军可是动用了六万这放在哪个时期都不是小数目六万金军啃不动一个凤翔府,这叫女真人如何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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