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悦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微垂着目立在那里,没有人看见她眼中的神情。
“初三,也就是明日,陈老和兴医启程回乡,正好是上海。我跟他们说了,请他们带上你一起走,结伴而行……”南乔顿了一下,说道:“而且,我家也会派董忠带一对护院送你们。”
“小姐……”初悦低唤了一声后,却没能说出其他话。
“姑娘家总是要出嫁的。”南乔看着她,问道:“难道你真的想给东泽做小?”
“他待我很好。”初悦抬起头,却是神思恍惚,目光没有焦点。
南乔轻叹。
这个时代,男人肯追求一个女人,肯付出稍微一点儿关心……就能让女人感动不再细想自己的心,恨不能将自己的所有都交出去……
在初悦眼中,东泽明白清楚她的过去,却依然肯明白地追求她,小心意地讨好她,就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情感了?于是,她就不再想自己的心意如何,感动的不去想,不去想他成了家,有了名言正顺的妻子了?
她是自己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卑微的位置啊!
“他还不知道你早就脱了籍……”南乔握了一下拳头,控制住自己越来越盛的难受愤怒之意,淡然地道:“初悦,想想你这个名字……然后暂时忘记东泽他好或不好,只请你认真想一想你以后的生活,没有大红的嫁衣,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永远只能站着,你的孩子……你认真想一想这些后,再想一想,他对你的喜欢,到底有几分,能够经得起多久的消磨……你想一想。”
然后她挥挥手,让她告退,同时说道:“你不是我的所有物……陈老他们明天早上九点钟出发……你若是依然想留下,以后你和他之间,我再不会多说一个字了。”
是呀,她不会卖人的。
初悦恍惚着离开之后,休息室安静下来。
初秋依然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浅金色的旗袍上,香茶的水雾在阳光中慢慢向上,然后慢慢消失,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这个初秋的下午,她突然觉得心中莫名的难受,难受的厉害。
次日,南乔一家赶到回春堂送行的时候,她看见初悦和她的小丫鬟月儿,只收拾了一个不算大的包裹,安静地立在一辆马车前,终于露出了从心底溢出的笑意。
对初悦点了点头,南乔上前去,挽住陈老很不舍地道:“陈爷爷,你要保重身体,我以后定要去上海看你。”
“傻丫头。”
终于就要离开生活了半辈子的京城的时候,陈老不在拘泥于规矩,慈祥地摸了摸南乔的脑袋,疼惜地道:“乔乔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啊……爷爷也老了……以后好好照顾自个儿,别冒险了……”
应该是听陈兴医说起了她听力受损的事……南乔忍住眼泪,拼命地点头。
“爷爷等着你来看我……”陈老拍着她的手背,呵呵地笑道:“爷爷家乡能看见宽广的大海,丫头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恩,我一定去!”南乔点头,声音有些变。
陈老再次拍了拍她,又向宝柱和陈氏说了些告别的话后,松开南乔的手,由陈兴医扶着,登上了马车。
初悦跪下来,向南乔一行磕了三个头后,由月儿扶着,也上了她身边的马车。
陈兴医很认真地看了南乔一眼,向宝柱和陈氏行礼之后,翻身上了马,手一挥,一行人向东缓驰而去,很快消失在滚滚人流中。
南乔和芊芊扶着陈氏,与宝柱在街边站了很久。
陈氏说着那些年,陈老是怎样冒险在她生产时,将她们母女的命都保住;说着不管他们够不够出诊费,够不够医药费,陈老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用心地调养着南乔的细弱的身体……恩人亲人,陈老才是他们一家的亲人……
宝柱木着脸沉默。
“额娘,我们都舍不得陈爷爷走,但他也有自己的亲人呢……”
南乔好不容易将陈氏劝回了家,安顿下来,才走到小花园中,没安静一会儿,就见一个人闯了进来,冲到南乔面前,怒指着南乔的鼻子,道:“乔乔!你太过分了!”
是东泽。
他身后,跟着董义几个护院,看着像是挨了东泽的拳脚,董义面上明显青了一块,看见南乔,都跪下请罪。
南乔摆了摆手。
护院们站起,却不敢离的太远。
东泽家和南乔家是常来常往的,长辈之间,小辈之间都有很好的交情。东泽这样冲进来,他们也不好拦的太过。但如今自家小姐就在面前,他们自然要护着。
南乔心中也生出了怒意。
初悦选择了离开,他凭什么跟自己闹!
她轻蔑地瞥了一眼东泽指着她面门的手指,不屑地道:“请问东泽大哥,我如何过分了?且不说初悦是我的人,我想送她去哪儿是我的自由,你根本就管不着……而且,她受不了你的纠缠,爱惜女儿家的名声,选择离开京城,投奔自己的哥哥……请问东泽大哥,我如何过分了?”
心中不爽之下,南乔说起话也没那么客气了。
东泽听了南乔的话,眼中红的像是充血,他扬起手,像是想要抽南乔几巴掌,吓的董义几人忙向东泽逼近了一些,准备一个不好他们就立即动手。
但巴掌扬起,终是没有落下来。
东泽狠狠一跺脚,怒道:“她明明就要答应了!若不是你捏了她的身契,她若是自由之身的话早就答应了!若不是你昨天故意说了那些话,她绝不会走!”
南乔嗤笑一声,瞧见陈氏和宝柱已经得了消息赶了过来,懒的回答东泽的话,转身迎向两位长辈,同时吩咐道:“董义,你去给钮钴禄府,给伯父伯母传个信,说是东泽少爷打到我们家来了。恩,别忘了也告诉嫂嫂一声。”
董义领命,飞快地跑了出去。
“你——”东泽指着南乔,手指不停地颤抖。
但不等东泽多说,宝柱和陈氏已经急急赶到近前。
陈氏见东泽这架势,忙劝解道:“有话好好说……东泽侄儿,乔乔哪里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说清楚……”
但宝柱冷哼一声打断陈氏的话,眯着眼看着东泽道:“东泽侄儿这样,是欺负我董鄂家没有人么?且不论乔乔有没有错,你这样打上门,我倒要找固升大哥理论理论!”
“阿玛,您别生气,乔乔已经使董义去请伯父伯母和嫂嫂来了!”南乔接口道。
“伯父,我……”东泽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过来自己今日举动实在错得离谱,忙跪下认错道:“对不起,是小侄鲁莽了!”
宝柱再次冷哼,也不看他,冷声道:“你有没有错,也不是我们能够发落的。董勇董仁,扶东泽少爷起来,看座!别等固升大哥来了,说我宝柱错待了他儿子!”
很快有人搬了椅子过来。
东泽看了看宝柱,又见两个护院听命来“扶”他起来,忙看向陈氏,哀求道:“伯母,侄儿知道错了!求伯母看在额娘的面子上,原谅侄儿这一回吧!”
陈氏有些不忍。
南乔忙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提醒道:“额娘,有阿玛在呢!”
看宝柱今日这样子,定是真的怒了……而东泽今儿敢冲进来指着她鼻子骂,还想抽她,她也没那么好心地将这件事就这么糊涂地算了,这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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