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人关心探子的事,都把手遮在眉毛上向远方凝望,希望看出来这支军队的企图到底如何。一会儿,岗脊上夕阳下闪出来一面红旗,在风中飘着卷着。分明旗心有一个白点,但谁也看不清这白点是个啥字。瓤子九擤了一把清鼻涕抹在鞋后跟,纳闷地问:
“他妈的,这是马文德的人还是徐寿椿的人?”
一个李水沫的亲信气忿地回答说:“是安浆糊鳖儿的人!操他妹妹的,他归顺马文德还不到十天,可忘了他自己几斤几两,来咱们面前显他的威风!”
“还不是为了年初一打了他的两担土,他心里不舒服?”瓤子九恍然说。“昨天他派人来要土,说话不中听,管家的把他们的枪摘了,臭骂了一通,他今儿才故意来搔一下咱们的脸,x他妈的!”
大家纷纷地在寨上议论着,谩骂着,并等候着队伍动静。寨里边正在赌博的,睡懒觉的,烤火聊天的蹚将们,听到风声,都提着枪跑上寨来。老百姓也上来很多,同蹚将们挤在一起。菊生看见刘老义、赵狮子和陈老五一杆人都站在右边不远,便拉着王成山挤了过去。刘老义向菊生悄悄地摇一下手,挤挤眼睛,叫菊生往陈老五的脸上看去。菊生向陈老五的愁苦的脸上望了一眼,顽皮地耸耸鼻子,跟刘老义和赵狮子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跟着,他看见李水沫将烟屁股投到寨外,对瓤子九冷笑一下,坚决地说:
“九哥,马文德把安浆糊编成个独立团,算他把眼药吃到肚里啦。从今后,他老马别想再收抚咱们——有安浆糊就没有咱们,咱们同安浆糊永远算尿不到一个壶里!”
二驾把大氅一抖,骂着说:“安浆糊算个属!管家的当团长的时候,他还㧟着草筐子在南山坡上喊梆子腔1。他天阔老子也不把他放在眼角!”
1意思是他那时还雇给人家割草喂牛。梆子戏是这一带流行的一种土戏。后来成为河南和北方的主要戏种。
另一位蹚将说:“王三少也在他那里,还能不烧着他跟咱们作对!”
李水沫打个哈欠说:“二驾,你跟薛二哥带几个弟兄迎上去,撵撵他们,别叫他们在西岗上晃来晃去。”
李水沫把命令下过以后,像了结了一个问题,又点着一根纸烟,带着几个护驾的回宅子里过瘾去了。
二驾和薛正礼带着几十名勇敢善战的蹚将跳下寨墙,沿着大路沟散开着向西迎去。王成山没有跟去,同菊生留在寨上看。但二驾和薛正礼所带的蹚将们出寨不久,安浆糊的队伍发现蹚将们已有准备,不再前进,放几枪向南去了。出发迎敌的蹚将们又折回寨上,一团云雾从大家的心上散去,有些烟瘾发了的蹚将们也陆续散了。
陈老五拉着赵狮子叫:“走呵,走呵!快回去出宝1啊!”1一种赌博,又称“压宝”
“你妈的输不起算拉倒,宝是不出了,愿意跟老子打架你就试一试!”赵狮子推开陈老五的胳膊说:“怎么,你不服气吗?”
“老子不跟你打架,老子要猜宝!”
“老子不出了,你愿猜就爬你妈的x上猜去!”
“你不出不成!”
“老子偏不出!”
赵狮子和陈老五在寨墙上一递一句地骂着,吵着,递着手脚,惹得大家都围绕着他们两个看热闹,把军队的行踪不去管氏虽然陈老五和赵狮子的脸上都带着怒容,但他们却竭力露出笑意。特别是赵狮子只恐怕因小事伤了他同陈老五之间的朋友感情。大家因为知道他们不至于真正翻脸,不但不劝阻他们,反而从旁烧火,打趣。刘老义和部子九一个烧这边,一个烧那边,大声嚷叫着,惟恐他们不打一架让大家开心。薛正礼觉得站在旁边做声不好,不做声也不好,一转身离开人堆,扶着一个寨垛子向军队走去的方向张望。他看见茨园的寨墙上也上满了人,而军队似乎有向茨园转去的模样,于是他心中一动:“他们会不会攻打茨园?”他正在心里疑问着,忽然从茨园那面响起来一阵枪声,跟着又传过来军队的冲锋号声。薛正礼顾不及同二驾商量,挥着手向寨墙上的蹚将们大声喊叫:
“带枪的都跟着我来,安浆糊在打茨园了!”
他喊过后就跳下寨墙,也不等后边的人,过了寨河向茨园跑去。刘老义、赵狮子、瓤子九都跟着跳下寨去,随即二驾和几十名蹚将也扑通扑通地跳下去了。
“快救茨园啊!快去救啊!”
蹚将们呐喊着向茨园跑去,而茨园寨上也遥遥地传过来雄壮的喔吼声和稠密的枪声。王成山和菊生也跟着大家一道。正跑着,王成山喘着气告诉菊生说:
“我要夺一支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