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前总是异常的宁静。
我和王献之并肩漫步在淝水的河堤上,有那么一瞬间,竟有一点时光倒错的感觉。一会儿像是回到了情窦初开的书塾时代,那迎来送往的秦淮河岸边;一会儿,又像是到了那天拔掉洛涧的“钉子”后,启程路过的淮水之滨。
洛涧,淮水,这两个地名我一直尽量少想,少碰,因为每想起一次,心里就会难过一次。
一万五千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因为我们从“营啸”中灵机一动得出的损招,让他们一夜之间命丧淮水,一万五千多个家庭从此痛失父亲、丈夫和儿子。
“真是罪过啊!”我忍不住喃喃低语。
王献之无言地握住我的手,他懂我的感受。只要不是丧尽天良的人,都不会为突然杀掉那么多人而真的开心,尽管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是的,我们是出奇制胜,而且是大获全胜。
是的,战场上没有仁慈可言,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我们会那么做,根本是没得选择。
虽然,即使时光倒流,我们依然只能那么做。但愧疚和不安,难过和心痛,还是会像现在一样不时来袭。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么纤细的手,却沾满了血腥!
“有时候,我真后悔那天晚上突然想出那个馊主意。”我苦笑着说。
他安慰我道:“将士们如果知道那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都会感激你的,因为你救了他们的命。如果不用奇招,我们根本没有多少致胜的希望。”
可是,“至少在洛涧不会吧,洛涧的守军可只有五万啊,而我们有八万多。”
遭遇苻坚主力自然是没有致胜的希望,但在洛涧的时候,我们的兵力还是占优势的。
王献之摇了摇头:“你不懂军事。洛涧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尤其那个关口,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正因为这样苻融才只派了五万人到这里。不然他何不多派些人手来?他手里还有几十万呢。”
“也是哦,可是……”,我的心结还是解不开,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他把我带到河堤下的树荫里,紧紧拥住我说:“别再胡思乱想了。唉,你们女人上了战场就是麻烦,杀了人还自责得不行。战场是什么地方?它本来就是屠宰场啊,双方都以消灭对方为作战目标。虽然也有和平解决方案,但那也要在杀掉了对方一些人,让对方有所忌惮的情况下才是可能的。就比如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在洛涧杀了那么多人,苻坚怎么会肯招降?所谓的招降,就是求和,至少是跟我们求和,希望能和我们化敌为友。而且,洛涧之战,如果硬碰硬的话,死的人会更多。他们可能不止死一万五千人,我们就不用谈了,会死得比他们多得多,到最后,说不定我们全军覆覆没了还攻不下洛涧。如果那样的话,秦军乘胜进军,晋军节节败退,最后打到石头城去,我的家人,你的家人,全都沦落敌人之手,这是你要的结果吗?”
“当然不是!”我推开他喊道。一想到年幼的妹妹在沦陷的城池里可能遭遇到的种种,我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
“所以,你还内疚什么呢?不是我们狠心,是我们不得不如此。我们并没有侵犯别人的国家,也没有攻占别人的领土。我们只不过在自己的土地上抗击侵略者,在保家卫国而已。那些慌乱中投到淮水里死掉的敌军,如果让他们得胜,他们会干什么你知道吗?他们很多都是野蛮民族,有些甚至还是茹毛饮血的!他们会烧我们的房子,杀我们的百姓,抢夺我们的财宝,凌辱我们的姐妹……”
“不要再说下去了,我想通了。”我汗流浃背,自惭地说:“太子曾经讥讽过我一句话,‘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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