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一品终于合上了电脑,大大地伸一个懒腰,抬腕一看手表,已经快十点钟了。
她揉揉已经发酸的肩膀,还好,比她预计的时间要早一点,积累了几个星期的工作,必须要尽快弄清首尾,才好接手。
毕竟,因为上次合同的纰漏而暂停职务三个月的期限也已经到了,要尽快从副手那里做好接盘工作,免得真的被架空职权,才是比死都惨呢。
她关上办公室的灯,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她并不是唯一一个加班的人,仅仅她所在的那一层,就有好几个办公室和格子间都还亮着灯光,还有比她更晚下班的人。
她在半明半昧的走廊里慢慢走着,心里倒没由来地生出一股暖意。还好,她还有工作,在感情已经屡战屡败的穷途。
大约是病后头一天上班的缘故吧,积攒数周的工作一起兜头兜脑的向她砸来,让她一整天都疲于奔命的应对,竟然都没腾出空来去想,该以怎样的方式去面对那个人,只除了朝会上那道灼灼的,让她坐立不安的眼光。
所以,现代女性大抵不会像古代的女子一样,为了爱情,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地要生要死了,因为实在没那么多闲工夫。
最多能容许你哭一个晚上,到了白天起来,谁管你是还君明珠双泪垂,还是情似雨馀黏地絮,都得立时三刻画好无懈可击的妆容,穿上坚不可摧的铠甲,杀入阵中。
还要记得躲避想趁你病,要你命的同僚射来的明枪暗箭,以及要你站着身,你绝不能坐着死的老板。
即使吐出一口老血,怕也是累出来,而不是伤心伤出来的罢。
多好。
最怕的,就是突然的安静,突然的空闲,以及这忙碌后孑然走过这条寂静的走道。
白天,被忙碌的工作压下的各种情绪,在这一瞬间被突然唤醒,像巨浪在心里上下翻腾冲突,却找不到一个出口奔涌而出。
所有的期望、灰心、痛苦、自怜郁积五内,日子有功,怕是要生癌。
可是能怎么办?只能咬牙忍着吧。
汤一品连脸上最后一丝淡薄的笑意也隐去,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下班迟有迟的好处,就自己一个人,无需跟那一双双好奇、探视的目光假笑、敷衍。她理所当然的将脸色垮了下来。
就在电梯门快要合拢的一刹那,汤一品听到了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一只西服袖子里露出白色衬衫和暗蓝色袖口的手按住了即将关上的电梯门。
她认得这只手的主人。
这是一只好看的手,干净,修长,而有力。
浅麦色的皮肤上能清楚看到因为长期运动而爆出来的青筋。
如果被它握住,还能感到他手心温暖干燥,比旁人的手要更热一点。
还有她毋需抬头就能闻到的味道,极细微却又极熟稔的雪松味道的古龙水。
她感到自己的心正在无限地迅速下沉,因为,她还根本没有想好,该怎样面对他,楚峥岩。狭路相逢的。短兵相接的。
她迟疑了很久,还是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恨也不能恨,爱也不能爱的那个男人。
比起上一次见他,他似乎憔悴了些,奇怪,已经成功给自己报了仇,给周颖报了仇,他不是应该志得意满地跟女朋友开心庆祝吗?
为何神情反而显得萎顿,眼神中显出疲惫?莫非在我不在的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真像芳菲跟我说的那样,公司盛传两人已经分手的事是真的?为什么?在我这个最大的障碍物已经鞠躬退位之后。
罢罢罢,还去想那些做什么?
有些人一次得不到,换一个时间、地点,甚至换一张面目,还是得不到,是不是就该想想,可能就是老天爷不想让你得到。
人的努力是有限度的,再挣扎的努力,只消命运一个小小的错手,就能将所有的努力打回原点。
望着他的下巴已经生出了青色的下午六七点钟的阴影,却依旧无损于他的英挺,他看着她的眼神中,有迟疑,还有一些她看不懂,也不想去懂的,类似关切的神情。
她突然无关紧要地想起,当时王芳芳要把楚峥岩介绍给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太过骄傲,而是像周颖一样乖乖同意去相亲,他们之间的结局会不会变得比较不一样?
她望着他,他望着她。两个人都站得笔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仿佛要把这难得的一面变成永恒。
所不同的是,她的手扶着肩上的包,他的手挡着电梯的门,电梯的门时开时关的机械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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