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妙心若会同意那样的提议,自然不会有如今与池秋钰同桌而坐之人。
洛妙心续道:“我那时爱师兄至深,只觉若让我与他相见,他必不会舍得我。便假意应允了师父,但要求与师兄同游彼岸川,待归来后,再承此诺。”
彼岸川便是中洲往东图而来的海川。海川之上笼有雾瘴,海川之下还生着一种名为鳄鲸的海兽。彼岸川之凶险,便是元婴修者也难以通过。中洲若有修者想抵东图,亦是先往瑞岸洲,再转道东图。
但彼岸川的彼岸之名,却非因海川之凶险。而是因临近海川的血岸山之上,生有一种见花不见叶,见叶则无花的曼陀罗华。岸山之上,一片殷红,随风浩浩汤汤,一如血染的红岸。为这艰难险阻的海川,更染出几分凶险。
彼岸川无法通过,中洲与东图便也如这曼陀罗华一般,彼岸如隔世。
如此,才有了彼岸川、隔世海之名。
“他说他也爱我,还让我爱屋及乌。”洛妙心面上落下两行清泪,嘴角却带笑,半晌笑意褪去,才神色木然道:“他跪在我脚下,说师父寿元无多,若不能成功化神,便会离世。他说他资质不佳,又得罪了很多人,若师父辞世,他也不会好过。风云诀是修行,百花诀也是。他说师父疼他,亦不忍他苦,待师父化神,便会允他与我双宿双栖。”
内中详情,洛妙心未再详叙,面上神情却有如死色:“我杀了他。在彼岸川的花海之中。”
“原来那人,心也是滚烫的。鲜血流出来,和曼陀罗华一样好看。”洛妙心说着,抬起了双手,洁白无瑕的双手,十指修长形如水葱。“但血染在手心,一点点凉下去时,那感觉太恶心了。”
洛妙心看着看着,便又微笑起来:“可笑我,那时为了能配得上他,除潜心修行,法器、阵道、丹道一样不敢耽误。而这些,最后竟成了我杀他的本钱。我本欲与他死在一处,那时却忽然觉得,我这样好,为什么要和这么恶心的人死在一起,我就跳了隔世海。”
池秋钰看洛妙心这样笑,只觉心疼的无以复加。有感同身受,亦有对洛妙心的无限疼惜。
“妙心姐。”池秋钰轻唤洛妙心的名字,伸出手,将她一双手拢在手心。
看向双手的视线被阻隔,洛妙心的思绪也终于从那深渊般的悲哀中回神。
她接着说道:“大浪淘沙,隔世海的水中更是激浪汹涌,修行中人这时候就比较讨厌了,竟然连死也不能死的痛快些。我那时还是天真,浮浮沉沉中竟还在想,若我的实力强大些,是否他便无须妥协。但再后来,我又想明白了,若我再强大些,他却是那般模样,又何尝配得上被称作我的同行之人,来做我的道侣?便是我不强大,却也一直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了那日。哪怕为之努力的一切都不过虚妄,我自己那样好,却那般真实,我为何要死?”
茶炉之上,冷泉已被煮沸,水烟缭缭。
洛妙心抽回手,将染着灵木的茶炉拨弄的小了焰火。隔着热雾缭绕,道:“知道我为何与你说这些吗?”
这一问,让还沉浸在悲痛中的池秋钰有些愣。
洛妙心微微笑了笑,这笑中却有着暖意。
池秋钰看她颊边染泪,又这样暖暖一笑,他看着竟也想落泪。
洛妙心却反手,将池秋钰的指尖握在了掌心,道:“你这样好,自当遇上最好的。墨读先生若真能不在意你天元之体,倒是个合适的道侣。”
“妙心姐!”话题转得太快,池秋钰猝不及防,面上便染了一层薄绯,将他那点心思,是半分没藏住的透了出来。
洛妙心却神色严肃了起来:“我与你不同,我善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摩别人。他除你之外,还有即墨府。他离化神唯缺心境,余人却不是。强之以势反倒令人清醒,若绵之以爱则更能迷惑人心。心有所爱,其实万幸,但你亦要鉴辨人心。”
洛妙心这样一番话说出来,让池秋钰又是欢喜,又是怅然。欢喜这人,竟这样待他以诚。怅然这人,竟从未于他有过男女之情。便是与他谈起他所慕之人,也是这般坦然。
然而,这样的洛妙心,便该纤尘不染。池秋钰觉得自己以往那些倾慕,都显亵渎。更不要说延绵子嗣这样的别有居心。
若他要寻一女子延绵子嗣,便当是妙心姐这样通透豁达,又待他以诚的女子。可世间已有了一个妙心姐,他又怎可能再另择他人?
或者说,若这女子连妙心姐都不是,他又如何舍得下墨读先生?
一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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