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通关游戏开始,就没人再是【正常人】了。”柯尔扯了扯嘴角。
秦迩移开视线。
他所望着的,一面直播屏上,持着手术刀的白衣医生,正面无表情望着地上的一条尸体路。
血色浸染在狭窄走廊的各个角落,连澄黄的扶梯都像刷了层血色。
诡异,恐怖,浓云一般的黑暗,似乎随时可能顺着屏幕,缓缓流淌而出。
……光是看着这一幕,就让他有种极度的不适感。
更别说处在其中的玩家了。
……即使这些玩家最终活下来,最终距离疯子,大概也差不了多远。
“这个副本,在横向分化人类。”他说:“正常人,与,【疯子】。”
“人类到了一定的极限,便不再算是人类。”柯尔说:“这群人的思维方式,三观,都会和我们出现极大差异。他们早就被这些副本带偏了,只不过这个副本表现得尤其明显罢了——越强的玩家,在我看来,受副本的影响就越深,就疯的越厉害。”
“比如最强的第一玩家?”秦迩对着屏幕,努了努嘴角。
“他啊。”柯尔笑了声。
他垂落着的手无意识地微晃着,眼前是一片近乎颠倒了的世界。
耳边,雨点声淋漓不绝。
“……他就是个最大的疯子。”柯尔说:“指望那种疯子去带领人类——那我还不如找个机会。信个教,指望神明大人去引领我。”
“第一玩家是疯子。”秦迩点点头:“但他却也是最理智,最正常的疯子。在他真正发疯,真正失去理智前,所有人都可以相信他是最正常的人。”
“秦迩?”柯尔皱了皱眉。
“我注意过那个人的眼神……你有看到过吗?他看我们这些人的眼神,不像在看人类,不像在看同胞,倒像在看游戏里的一个个npc人物。”秦迩说:“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这个人能拥有这样的眼神呢……就像是很看重我们,又像是丝毫不看重我们一般。这个问题,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所以,我索性放弃了思考。”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随口说说。”秦迩忽地另起话题:“啊,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最近信了教。”
“你这个无神论者,也会做这种事?”柯尔挑眉。
“是啊。”秦迩笑了笑:“我现在正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有意思,居然能让你这样的家伙都如此痴迷……到底什么教?”
“灯塔教。”
“……什么?”
“灯塔教。”秦迩语气极轻地,重复了一句:“……或许我也快疯了吧。”
“你是疯了,你要信仰那种家伙?”
“出乎意料,我居然觉得还不赖。”秦迩笑了笑:
“……在这样绝望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他自己心底里的神明。
把疯子看作神明……你觉得疯的到底是我,还是普遍这么信仰着的,那些人类呢?”
……
桥本千晴从噩梦中醒来。
她醒来时,后背湿透,眼前含着一层雾,全身都带着股水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海里爬上来的一般。
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时针正指向三点。
凌晨三点。
她松开攥被角攥得黏腻的手,去抹脸上细密的汗珠。
头发像海草一般纠葛在了一起,她费力将其拉开,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提前布置的防御法阵。
……还好,在她短暂入睡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进来。
她真的很害怕。
在见过先前第五世界的异世界光景时,她被一时吸引,决定下场其中,却没想到碰到了个这么危险的副本。
San值设定,疯了就是真疯,连回归主神空间也不会修复精神状态……
这个副本与往常的任何一个都不同,具有实质性的危险,与无处不在的恐惧。
快要让人疯掉了的恐惧。
桥本千晴在这之前,曾经拥有一个伙伴。
在第一天,聊天的时候,她和一个此前并不认识的女玩家结成了同伴,他们说要一起扶持着走过五天,一起活下去,活到最后。
……但仅仅是一个白天,那个女玩家就出现了精神异常。
站在走廊里,还在观察线索的她,险些被对方突然拔出的一刀割断喉咙。
而到了第二天,对方的状况也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她看见对方瞬间崩溃,成了疯子,而后作为异类被其他的玩家杀死。
……而看见一个正常人被活生生逼成疯子的她,此时感到了真实的恐惧。
虽然她的这个副本有传说中的第一玩家在,她的恐惧也没有减少半分。
她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san值,现在是六十多点。
而这六十多点,已经让她难以入睡,噩梦连连。
据她所知,那个突然疯掉的女玩家,是在san值还剩余五十点的时候疯掉的。
毫无征兆,像是一根弦突然被拉断,那人在一瞬间,就完全变成了疯子的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会在多少点san值的时候突然崩溃,甚至可能就在下一刻……
因为害怕,她甚至想过就这么自杀,就算现在被清空全部实力回去,也好过变成一个疯子。
主神空间可不是什么原来的世界,回归也是回归到个人小空间,如果个人小空间里没有其他人,一个人在里面腐烂了也没人知道。
她害怕这种结局。
……为什么原本温和的世界副本会变成这样?
她根本无法习惯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变动。
她紧张地抱着被子,似乎想把自己就这么沉进去,却突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沉稳,缓慢,像有人正沿着长廊一步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