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与大哥受伤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他也曾哭着喊着要寻找父亲,大家哄不住他,将他抱给了二哥。
当他看到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大哥,和二哥布脸血丝的眼睛,突然间就长大了,从此以后再也没向他们哭闹过。
后来大哥醒过来,二哥状况也好些后,他也曾询问过,却换来两人哀伤的沉默。从此这个问题,便成了兄弟三人心里的不可触及的伤疤。
这一刻,这个伤疤终于被揭开了。
谢胤肃容道:“父亲大人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斯文儒雅、睿智风趣。他喜欢拿一把湘竹扇,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流气韵。时人竞相效仿,竟使得一把湘竹扇买出十金之价。父亲大人待人处事宽和仁厚,对待奸佞之臣却是雷霆之威。他做事极有自己的原则,在原则之内一切好说话,在原则之外便毫不容情。”
他的神色松动了些,“其实相较于这些,百姓们更津津乐道的,是父亲大人宠爱幼子。”
比之他在朝堂上的功绩,宠爱孩子显然更贴近百姓。
“父样大人样样都好,却有一个怪癖,睡觉时绝不许别人打扰,否则就会乱发脾气。然而无论他睡得再沉,只要你哭了,他马上就会醒。有时候半夜有急报需要他处理,我就先弄醒你,让你去叫他,百试不爽。”
这似乎是谢胤说过最长的话了,他的目光辽远,回想着过往。
他只是继子,与谢敛的关系并不像谢笠、谢瑾宸那么亲厚,甚至因为瑟兰子篆还有些隔阂。然而他却是谢敛最最信任与倚重的人。他们之间,不止有父子之情,亦有知遇之恩、师徒之情与同僚之谊。
“那时候父亲大人虽也时常外出,但每次回京总是先来看你,进宫叙职都放在后面。你又喜欢粘着他,比粘阿笠还要厉害,抱着他就不撒手,任谁都哄不下来。父亲没有办法,只能抱着你进宫。有一回议事的时间长了,你着急了,就要画画玩儿。当时案几上只有笔没有纸,便将自己的衣袖给你当纸。下朝的时候白色的衣袖上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群臣皆笑他,他却很得意。”
“还有一次大朝会,父亲大人要去上朝,你却抱着他不撒手。我和阿笠费了好大劲才将你拉开,你就哇哇的大哭,声震云霄。父亲大人已经走了,听到你的哭声,实在忍不住又回来带着你。百官觐见的时候,陛下坐在龙椅上,他坐在朝堂下,你就坐在他膝盖上。陛下正在听诸侯奏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群臣皆是不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父亲大人的胡子被辫成一个小辫子,而你正扯着那小辫子甩啊甩的,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当时民间就流传着‘膝上谢三郎’的故事。”
“你小时候虽然顽皮,但也没少给我们带来快乐。你两岁的时候说话已经很流利了,两岁半就会念诗。这让父亲大人十分的骄傲,他平生谦逊有礼,从未曾有一句自满之言,却唯独在你这里谦逊不下来,经常带着你到处炫耀。”
“有一回宫宴,父亲大人带着你参加。席间有个大臣喝了酒,打起酒嗝,‘嗝……嗝……嗝……’这时,听一把童稚的声音念道,‘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殿中一时皆静,接着不知道谁先忍不住,于是满朝文武都笑起来,笑声几乎没把殿顶掀开。原来你竟是将那三声‘嗝’听成了‘鹅鹅鹅’。”(这个完全是用来搞笑了,大家就别注意诗的穿越了,反正文里穿越的诗也不止这一首。)
谢瑾宸禁不住微笑,泪眼朦胧。
——父亲,我的父亲。原来你曾经这么爱着我。
谢胤愧疚地叹息,“三郎,你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他曾说过,长子是用来承担负责的,幼子是用来宠爱享福的。你是谢家的幼子,原本不应该承担这一切,然而……终究是我护你不住。”
“不!无论是长子还是幼子,生在谢家,享受着谢家的荣华富贵,就需要承担责任,这是我应该的。我不能一辈子活在你和大哥的羽翼下,做个无用之人。”
谢胤点点头,“无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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