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如血

    　　残阳如血，金碧辉煌的皇宫似乎也染上了些血红的色彩。

    在正阳宫里，一个美妇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目光中有些许茫然。

    “娘娘，要不要吃点东西？”一个宫女问道。

    那美妇人没有回答，却反问：“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奴婢怎能舍下娘娘和小公主呢。”

    “你叫什么名字？”美妇人似乎有些惊讶。

    “梅香。”

    “恩，梅香，你很忠心，不过，你还是走吧，你的好意我领了，又何必陪我们母女等死？”

    “娘娘！”那宫女哭到。

    “燕王快打过来了吧？我死不足惜，只可怜我的小玥儿！”

    “错就错在她生在皇家。”一个男音接到。

    “皇上！”

    “梅妃，我们的大限到了。”

    那美妇人低头再看一眼仍在睡梦中的女儿，眼泪止不住落下：“皇上，玥儿还小啊！”

    “我也想让她走，可是现在，谁都出不去了。”

    “皇上，娘娘，如果信得过奴婢，我愿带小公主出宫。奴婢不才，曾习过几年武艺，再加上现在宫内外乱成一团，应该可以趁机出宫。”

    “皇上，”梅妃跪在地上“让我们的玥儿走吧！”这时小女孩也惊醒了，看到这个场面有些惊慌，抱紧母亲不撒手。

    “好，梅妃，你们一起走吧，回吴家或是远走高飞。”

    “皇上，不，我不走。”

    “你敢抗旨！”

    这时外面的声音越来越乱，梅妃又亲了一下小女孩，说：“玥儿，从今天起，以后要听梅香阿姨的话。”

    “父皇，母妃。”玥儿哭喊：“你们不要玥儿了吗？”

    “玥儿乖，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呢？”说罢把玥儿递给梅香“你们快走吧！”

    “等等，”皇上说道，从身上取下一块九龙玉佩挂到玥儿脖子上，又亲她了一下“玥儿，保重吧，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梅妃，你们快走吧。”

    “皇上，臣妾只违您这一次意，臣妾先行一步了！”说罢，身躯已缓缓倒下，嘴角流出一丝极细的红线“梅妃！”皇上大恸。

    梅香含泪再拜，转身而出。玥儿拼命挣扎：“我要母妃！”声音嘎然而止，梅香已把她点昏。

    她们出了宫，再回头，宫殿已成了一片火海，那一刻，玥儿醒了，在她幼小的心中，刻下了两个浸有她父母鲜血的字；报仇！虽然她不知该找谁，也不知怎么做，但她已奖这一切印在了心里。梅香的心中，也刻下了永不磨灭的两个字。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已将近五年，两个人东躲西藏，躲避那不尽的追踪。梅香曾想过带玥儿去吴家，但吴家也只剩下一片瓦砾，听人说全家都被杀了，只有吴六公子吴剑泓逃了，因为那天他正好出去了，又听说燕王请了大批高手做的，这一切，又在两人心中烙下了一道深深的恨！

    如血的残阳又一次笼罩了大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孤独的走着。忽然，一群乌鸦从林中飞出，渐渐远了。“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玥儿想起了这首母亲曾教过她的曲，九岁的她没有天真的资本，逃亡途中，她的思想已经像一个饱经沧桑的成年人。

    梅香忽地停住了，她没有问为什么，多次的经验告诉她，又有危险来临了。接着，一大群人涌了出来，是御林军。他们的大统领朱谓亲自出马了。

    “叛徒！”梅香只说了这两个字。

    可朱谓全然不看梅香，只是看着玥儿“昭玥公主，跟我走吧。”

    “你是朱谓？”

    “是！”

    “听梅姨说你是父皇的手下，不知现在还是不是？”

    朱谓不回答，却只说：“公主请！”

    “你既称我公主，为什么不行礼？你既称我公主，便承认是父皇的臣子，却又为什么跟随叛党？”

    “哼，你话太多了1”他恼羞成怒，命手下上前捉昭玥。梅香拼命相抵，可终究也不过，最后被朱谓一剑穿胸倒在了血泊之中。正在此时忽听一阵悠扬的乐声传来，众人停手，疑惑的四处张望。

    ‘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种很悦耳的声音传来，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朱谓脸色大变，转身既走。剩下的人也跟随而去，其中一人大胆问：“是什么人？”

    “龙公子！”话音落地，问话之人颓然倒地，已然气绝，众人吓得四散奔逃，片刻既不见人影。

    一个红衣丽人缓缓走来，昭玥却什么都没看见，因为她已经晕倒在梅香身旁。梅香竟然还没死，她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话：“求你！”

    红衣丽人叹口气，点点头，梅香闭目而逝。

    昭玥再次醒来，是在一间雅致的房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正坐在床边看着她，见她醒来，一笑：“你可醒了！”

    “多谢！”

    “谢我什么，是傅姐姐救你回来的。”

    昭玥坐起身“梅姨，她是不是死了？”尽管她尽量装的平静，可眼中的泪早已滚来滚去。

    “别哭了，小妹妹，你就把这当家吧！”

    “绿绮，她醒了吗？”一个冷冷的声音问道。

    “是的，”那女孩答道。

    接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红衣女子走了进来，她冷冷的看来哦一眼昭月。

    “多谢相救，告辞！”昭玥学着大人的口气说道，她已觉得红衣女子不欢迎她，她又何必在恳求什么。

    “你若走出去，肯定会被坏人抓走的，”绿绮劝她。

    “我早该五年前死了，那样也不会连累梅姨，现在也不必连累你们。”

    “你这样死了，一点价值都没有！”红衣女子说道。

    “傅姐姐，你别这样。”绿绮埋怨说：“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我父母死时我也是个孩子！”她突然直视找昭玥，昭玥也毫不退缩“知道吗？就是你父皇杀了我全家！”

    “父债女还，很公平，你可以报仇了！”昭淡淡的说。

    “你不想报仇吗？”

    “想，可我等不到了。”

    “你可以，我可以等你报仇之后在杀你，你走吧。”

    昭月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绿绮拦住她“傅姐姐，你让她去那儿？”

    “随她便。”

    “好，我带她去找公子！”绿绮说完，拉着昭玥就出了门。

    “她是谁？”

    “她叫傅红仪，你莫怪她，她的全家都被你父皇抄斩了。”

    “我不会怪她，绿绮姐姐，谢谢你！”

    七转八绕，到了一处竹林之外。绿绮拿出一根小竹管，轻轻吹奏起来。片刻，竹林里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绿绮，你不是在红仪那吗？”

    “黛云姐，我想见公子。”

    “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子清修时，谁也不敢打扰。”

    “那，那怎么办？”

    “这小姑娘是谁呀？”

    “她是昭玥。”

    “就是江湖悬赏捉拿的小公主吗？”说完看了看昭玥“怪不得红仪不愿意留她。”

    转身入林，一会儿功夫，黛云就出来把两人引进去。一间清静的竹轩里，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龙公子就坐在里面。众人似乎都很畏惧他。

    “你进来。”竹轩里的人说道，声音甚是悦耳，虽不大却很清晰。

    昭玥依言进去，她只看到一个很有风度的佳公子，说他二十多岁吧，可他眼中闪着远比二十多岁深邃的光芒，可若说他三十多岁，又太屈了他的外貌。

    “从今天起，你留在我身边。”他话语虽轻，却不容人违抗。

    就因这一句话，昭玥的一生就改变了。

    转眼七年的时间过去了，昭玥已是十六岁。这七年间，昭玥从未离开过竹林，她也只见过黛云、绿绮、晴岚，当然还有龙公子。

    可是，在她十三岁时，黛云和绿绮都走了，她也不知她们去了那里。问龙公子，她不敢。晴岚又什么都不知道。

    龙公子是个很神秘的人，七年间，他从未改变过模样。有一次他一年都待在竹轩里没出去，可有时出去了又好几天甚至几个月不见人影。晴岚武功不错，据说是黛云教的，可昭玥却不懂丝毫的武功，除了幼时梅香教给她的一套修身所用的内功，因为公子严令：任何人不得向她传授武功。

    她到也不怎么恼，因为她本就讨厌打打杀杀，何况竹轩里有好多书供她消遣，回想父母之仇，却又有一种悲伤无奈之感。

    这一天，公子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一个人，看模样是个清秀的读书人，可昭玥却看出他的武功不在公子之下。她自己不懂，却不代表不会看。

    公子命晴岚摆酒，昭玥施了一礼便欲退出，公子向来不叫她干活。可公子却要她留下来。

    三人坐定，公子开口了：“昭玥，你也长大了。这位是竹无心，你随他走吧。”

    昭玥心中有些惊讶，但还是镇定下来，她看了一眼竹无心，事实上，竹无心的眼睛自从看到昭玥就在也没离开。十六岁的昭玥既有皇室的清高又有山林少女的清纯，相貌更是不在话下，尤其是那如瀑的长发，未经修饰，直散下来，直之腰下。一身淡蓝的纱衣，更衬出她肤色的晶莹。

    “公子，如果不是你搭救，昭玥早就不在人世。我知道欠你一份情。可父母之仇刻骨铭心，大仇未报，不敢言其他的事，请公子见谅。”

    龙公子似乎脸色有些不悦：“若你一辈子报不了仇呢？”

    “终身不嫁！”

    “好，好，”龙公子连声说两声好，又对竹无心说道：“竹兄，她的话你听到了吧，你怎么说？”

    “既然昭玥姑娘不愿，我自不会勉强。只是，不知姑娘的仇人是谁？我或许能帮上忙。”

    “多谢竹公子，只是昭玥希望自己报仇，不必烦劳公子。”

    “你？你不会武功。”龙公子似是很生气。

    “报仇不一定非要武功，我只请公子让我外出一年，若事成，昭玥必当回来报答公子之恩，再受傅红仪姑娘一剑。若不成，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欠公子的人情，只能来世再报！”

    “这么说来，与成不成，你都得死？何不跟竹兄远走高飞？”

    “只要我在，仇就在，仇在，仇人就在，我又能走到那里？”

    不久，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第一美人何壁月，她公开进行比武招亲，武林人士纷纷云集，期望能一睹芳姿。这次的盛况，甚至惊动了燕朝的太子温若寒，他本人就是一个武林高手，再加上十分好奇，也想一睹何壁月的芳容，于是，微服带领两个高手护卫宫城、贝小峰参加聚会。

    要想见她一面并不容易，先要武斗，还要文斗，武斗就是擂台，武林人士互相打擂，顺利地通过了这一天。文斗却要比诗，棋，琴，需先和何小姐的三个侍女：诗砚、棋儿、织琴相斗，再胜出者方可见到小姐。温若寒好像很幸运，又一次过关。还有一个朱公子也闯过关来。

    最后两人终于见到了小姐。这何壁月不是别人，正是昭玥公主，她设这个局，就是为了引温若寒入套，她已探知宫城是父皇的忠实手下，之所以作了燕朝护卫，就是为了替父皇报仇，这次就是他把比武招亲之事透给温若寒又极力劝行。温若寒的过关，也是意料之中，只是还多了一个朱怀瑾，这倒是有些意外。

    “两位公子果真不简单，壁月喜欢坦白的人，不知两位可否将真实身份相告？”她在纱帘后面问道。

    两人对望了一眼，朱怀瑾开口道：“我既已到此，自然会告诉小姐，只是未见小姐，只怕”

    “只怕我是名不符实？”她反问，同时纱帘一动，她走了出来，两人顿觉眼前一亮，她身着白色纱衣，长长的黑发散在背后，有两缕垂在胸前，明眸皓齿，眼波流转，顾盼神飞，气质高贵，都不沾一点庸俗之气，除了头上一枝发簪，并未佩带任何饰物，一股淡淡的香气自她身上散发出来。

    “现在，公子可以说了吗？”

    “我说了，倒怕你赶我走。”朱怀瑾笑吟吟的道。

    “怎么？”

    他不答话，只把头上方巾一扯，一头黑发散了下来，朱怀瑾竟是女儿身！昭玥和温若寒都有些吃惊。

    “何小姐别生气，我只是想想见见小姐的芳容，现在我见到了，也该走了，告辞。”

    “留步！”门口织琴和诗砚拦住她。

    “既来了，何必急着走，来坐一坐吧。这位公子呢？你总不会也是位姑娘吧？”

    “哈，何小姐说笑了，我姓温，名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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