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近十九不立后不纳妃的皇帝,好听点可以说洁身自好、清心寡欲;难听点,恭国百姓和臣子们很怀疑是不是陛下哪方面不行啊!
尚书令受徐相爷撺掇,打定主意以死进谏逼岑睿纳妃,一连三日天天在早朝上哭哭闹闹。
然而现在的岑睿已今非昔比,任尔东西南北风,她自岿然不动。等尚书令大人哭完了闹完了,屈指弹了下手中奏疏,幽幽道:“看样子尚书令果真清闲的很,令郎的婚事都没料理完,还时时刻刻惦记着朕的婚事。”
尚书令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陛、陛下知道自己家四儿鱼肉百姓、强抢民女的事了吗?!
徐相的两撇小胡子抖了抖,撇过脸不去看惊慌失措的尚书令。
岑睿将奏疏甩在尚书令脚下,声色俱厉:“你以为和京兆尹打过招呼,这事就可以瞒天过海,朕不知道了么!朕看尚书令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这位子坐了几十年也该换人了!”
“……”尚书令大人双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这回眼泪真下来了,陛下!人家错了!人家再也不逼你娶老婆了,呜……
这三年内,朝中势力发生着潜移默化地变化,世家们虽仍把持着各个衙门的喉舌,但以秦英为首的年轻官员逐渐成长,在岑睿的有意栽培下,日趋参与进恭国的权利中心内。这派多数布衣寒门出身的清流臣子,立场鲜明地站在岑睿一边,成为皇帝陛下“行凶作恶”的左臂右膀。
啊啊啊,好讨厌啊!徐相爷拿头撞墙,为什么陛下那么信任那几个小兔崽子,为什么陛下死活不娶本相的侄女,为什么本相总有一群猪一样的队友啊!
尚书令萎靡在角落,忿忿不平道:“相爷,陛下这两年的行事愈加张扬了。破格提拔那几个竖子不说,还让御史台盯得我们盯得死死的。”
你还有嘴说!徐相爷气得手直抖,恨不得拿茶杯砸过去,作为一个鱼肉百姓鱼肉了几百年的资深世家,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御史台揪住小辫子!耻辱啊!愚蠢啊!
“陛下正是年轻气盛、锋芒毕露的年纪,燕王最近打了几场胜仗,自然不甘示弱想做出点政绩来。”徐相喝了几大杯凉茶,终于强行镇静下来了:“你回去后马上召集族里人,让他们这段时间循规蹈矩,别再捅娄子出来了!尤其是户部你那两儿子,手脚放干净点!上次漕运亏空一案,不是本相从中周旋,差一点就都送进御史台狱里了!”
尚书令喏喏受命,仍是有些不甘嘀咕:“陛下也忒偏心了,我们几家被陛下捏揉,独他魏家没受一丝牵连。”
徐相爷被戳中痛脚,陛下说得没错,他现在也分外想踹这货出门啊!无力地挥手赶人:“回去吧,让王琅和云晋也将底下人约束着点。”
人去阁空,徐相站在窗前望着廊上一排君子兰,尚书令话虽不中听,不过也有点儿道理。拈拈八字胡,徐相爷寻思着,是不是该请个人回来镇一镇小皇帝的威风了?
午后,右相谢容交代完一些详细事宜,人慢悠悠地晃出了政事堂。人在衙门口前站了半刻,脚步一转,往皇宫走去。
找到养心殿后苑,换了身皓白常服的年轻帝王正倚在株枇杷树上看书,谢容一笑:“陛下原来在这。”
“右相来了?”手下翻过一页,岑睿头也未抬,随手指了指对面的鱼池:“坐,是替尚书令说情的还是也来劝朕立后的?”
扇柄在掌心一敲,谢容笑道:“陛下总不能每次都用御史台堵大臣的嘴,御史监察的乃是国事而非陛下的家事。”
“你都说是朕的的家事了,朕娶不娶妻,与他们何干?”岑睿仍是低头看书,嘴角噙了一抹笑。
谢容窥量着皇帝神容清淡的脸庞,从何时起小皇帝的喜怒皆不形于色,一言一行便不再那么好掌握了。谢容温声劝道:“陛下,钳制世家,制衡之道方为上策。”
“朕看你制衡得不是挺好么?”这时岑睿才抬起脸来,漆黑的眼眸里映着谢容的脸庞,笑吟吟道:“不出三年,连徐师见了你也要礼遇三分。论左右逢源,朝中谁能及你?”
谢容苦笑了下,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贬他。虽是如此,心里却抑制不住略有得意,傅诤能做到的,他谢容今时今日亦做到了。
“陛下,请恕臣大不敬之罪,容臣问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初入谢容耳中,他本一笑置之,可一年两年过去,无数人在他耳边提过,他也不得不有些怀疑。
岑睿颔首:“谢卿直言无妨。”
“陛下……是不是龙体有恙?”谢容问得煞是含蓄。
岑睿疑惑地看向他:“朕的身体好的很。”
谢容脸黑了一半,又试着往深处问了一句:“陛下没有觉得哪出不适么?”
“相爷您也听那些空穴来风的胡诌嘛!”来喜蹦跶出来,急得脸红脖子粗:“陛下哪里都行,比谁都行!陛下您说是不是?!”
“……”岑睿总算听明白过来了,脸纠成了一团。
“龙贵妃去世后,朕对男女之情便看淡了许多。朕知道,立后是早晚的事,不过还是再等个两年吧。”岑睿折起页脚,将书合上,将话岔开:“朕和秦侍中约了未时在麟德殿赏韶乐,爱卿可一同去?”
言尽于此,谢容不好再说下去了,只得干笑道:“那臣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英在上月往金陵勘察秦淮水利工事,昨日刚刚回京,休憩一日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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