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雪梅肯定有责任。但雪梅年轻,一时糊涂,任光达不该糊涂。但此时埋怨谁都没有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如何解决问题。
雪荣问“妈,你是什么态度?”
陆爱侠有点释怀地说“要是真怀孕了,也是好事。雪梅也不小了,该结婚了。结了婚了,怀孕就没什么问题了。”
雪荣有不同看法“妈,雪梅结婚,早了晚了,我不反对,但问题是怀孕。即使结了婚,她现在也不能怀孕。”
陆爱侠不解“结婚怎么就不能怀孕呢?”
“妈,你到处奔波给她改行从政,不就图个前程吗?雪梅现在如日中天,前途无量,面前好多机会。要是结婚怀孕生孩子,你想她还有什么发展前途?还不如当初做中学老师,安安稳稳做个相夫教子的女人算了。”
陆爱侠说“哪有这个道理。妈生你们兄妹三个,没少工作,没耽搁升官,怎么到了你们这一代就不行了呢。”
“你看现在有几个像你们那时候那么当干部的。反正,妈,要是为雪梅着想,就不要急着让她结婚生孩子。”
“你的意思叫雪梅去流产?”
“这是最好的选择。”
“任光达会同意吗?”
雪荣鼻子里哼了两声“他当然不会同意。他挣那么多钱,急着要个继承人,不然就怕撇给人家了。但不能依他。依他,雪梅想好也好不了。”
陆爱侠觉得雪荣讲的有道理,自己越来越赶不上形势了“那你给任光达打个电话说一声,让他明天带雪梅去流产。”
“要打这个电话也只能是雪梅去打,我一打就添仇气了。我估计指望不上任光达,还是明天妈带雪梅去医院吧。”
陆爱侠点头,她赞成雪荣的分析,但对雪荣布置的任务感觉力不从心“还是你去吧,你不是有同学在妇科当大夫吗。”
雪荣没有理由再推脱了,只好答应明天过来带雪梅去流产。
第二天,雪荣再次看到妹妹时,心里也咯噔一下,雪梅憔悴了,披头散发,一脸倦怠,虚弱无力。雪梅冰凉的手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雪荣的手,说了一句让雪荣听了心酸的话“姐,我丢人现眼了。”
雪荣一把搂过她说“雪梅,别这么说,恋爱就要付出代价。你不要怕,没什么。”
雪梅把头扎进姐姐怀里,备感温暖。自从她知道任光达曾是姐姐的恋人,雪梅就没怎么再跟雪荣联系过。她感觉愧对姐姐,但她又不能放弃任光达。经过痛苦的抉择,她还是保持并日益密切了与任光达的关系,而对姐姐有所疏远了。现在,当蓬蓬勃勃的身体给她带来恐惧,当爱情的甜蜜酿成苦酒,雪梅突然再次感到亲人姐姐怀抱的温暖。
雪荣拉起她说“起来,洗洗脸,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昂起头走路。”
雪梅听了雪荣的话,浑身真的来了精神,腰挺直了,换上一套雪青色上衣,红色长裙,脸上搽了粉,唇上涂了膏,眼圈丹了眼影,头上别了一朵绢花,一下又变得楚楚动人了。
雪荣上下打量妹妹,笑着说“怪不得任光达这狗东西动心哩,妹妹就是下凡的七仙女。”
雪梅更加自信,像缺水蔫了的花朵重新得到水的滋润恢复了生机。当她跟雪荣走出房门时,外面强烈的阳光刺得她眼睛一阵酸疼,她忙打了眼罩。
快到医院的时候,雪梅的腿有点发软,双手抱住雪荣的胳膊。雪荣说“不要怕,就跟蚊子盯一口似的,没什么。”
雪梅说“我怕任光达不知道会生气的。”
雪荣捋掉妹妹的双手“那你就给他打电话说一声,按理,他应当陪你来做才对。”
雪梅掏出手机打给任光达,告诉他自己正和姐姐一道去医院做人流。
任光达在手机里喊“雪梅,不许你做傻事啊,拿掉孩子,我跟你没完。等我,我马上赶过去。”
雪梅为难地说“你不是同意我做人流的吗?”
任光达还在喊“我什么时候同意的。我怕你不同意才同意的。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能拿掉孩子。再说,孩子是咱俩的,你无权擅自拿掉孩子。”
雪梅眼泪下来了“任光达,难道你让我现在就做你的孩子妈,扎上头巾坐月子,不上班不工作,等着你来养活我吗?”
任光达说“我还养活不了你怎的?是女人哪个不生孩子?”
任光达的话,雪荣全听到了。她上去夺下妹妹的手机,冲任光达吼“任光达,你想干什么?请你对雪梅负责一点,别总想着自己。”
“雪梅是我爱的女人,我肯定会对她负责。这是我俩的事,请你别掺和。”任光达咄咄逼人。
雪荣讥笑说“哼,口口声声你爱的女人,你爱的女人在哪?她现在怎么想的,你知道吗?不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对她的前途命运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你想过吗?你只想着自己传宗接代了吧。”
任光达反唇相讥“雪梅是我爱的女人,不信你问雪梅爱不爱我。雪梅的事情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大不了生了孩子我养活她。至于你说孩子与她前途命运的关系,我的确没想过。但是,请问是不是女干部都不要孩子?”
雪荣说“我不跟你胡扯了,反正只有一条路,拿掉孩子,不管你同意不同意。”
任光达吼起来了“雪荣,你想报复我,让我断子绝孙吗!”
雪荣啪的一声挂了手机,自言自语“真是岂有此理,怎么这副德行。”她把手机递给雪梅“这事你要有个主心骨,不能听他的。”
雪梅不说话,她的眼睛像一汪活水,眼泪流下脸颊,又迅速蓄满眼眶。她六神无主,不知道听谁的好。听姐姐的,为了光明前途,轻装上阵,威风八面的。听任光达的,生儿育女,做个真正的女人,有滋有味的。但是,难道就找不到两全齐美的一条路吗?雪梅正在举棋不定,任光达的手机又打进来了“雪梅,你别忘了咱俩的话呀。”他俩说过的什么话,雪梅一句也记不起来了。但雪梅记起任光达第一知道她怀孕消息时的态度“你怎么又出尔反尔了?”任光达说“那天我态度暧昧,是因为担心你经受不住打击,其实我一直就想有咱们爱情的结晶。你千万别做傻事啊!”雪梅哽咽着说“光达,我心里太难受了!”
雪荣在一旁听着直跺脚“你这样举棋不定的,那我就走了,我还一身的事情,我也不想做这个恶人了。”说完转身就走。
雪梅一把抓住姐姐“你把我扔医院了?”
雪荣说“你听听任光达说的什么屁话,说我想让他断子绝孙,噢,你未婚先孕,光彩呀?人都是要脸的。等结婚过几年再生孩子,你生不出来呀?真是不懂尿屎的东西!”
雪梅拖着姐姐向门诊大楼里走,雪荣看出妹妹决心已定,赶紧走在前面。
门诊大楼里进进出出不少人,妇科门口,一个个妇女不管是光鲜的,还是灰头土脸的,都愁眉苦脸的。有的坐在墙角披头散发,有的双手抱着窗棂号啕大哭。雪梅看了一阵阵揪心。姐姐说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像蚊子咬了一口,哪里那么容易呀,看人家痛不欲生的样子,多可怕呀,进了医院那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雪荣在医院轻车熟路似的,人头很熟,跟她打招呼的白大褂很多。但雪荣没功夫与所有打招呼的白大褂们说话,她必须抢在任光达到来之前把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拿掉。这是一项神圣的使命,对于妹妹的前途,对于丁家的地位,对于女人的尊严,都十分重要。她把雪梅稳住,让她站在那里不许乱走动,自己到处找一个同学。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即使是同学也认不出来。雪荣向护士打听,正好那个同学当班。雪荣找到那位同学。寒暄几句,老同学还想和雪荣攀谈,说雪荣是同学骄傲女中豪杰之类恭维的话,但雪荣对那些溢美之词没什么兴趣,赶紧把老同学拉到一边小声嘀咕,请帮着妹妹流产。老同学问怀上几个月了,雪荣说刚反应,顶多两三个月。老同学说那就刮宫。
刮宫,小事一桩。
雪梅跟在雪荣身后进了妇科。没挂号,没看医生,就这么进了妇科。屋子里没人,转过一架屏风,是一张病床,高高的,窄窄的,不算太新的白床单,一头支着两个托子。雪梅想起要买些卫生纸来,就走出屏风。正碰上一个穿白大褂戴白帽子捂着白大口罩的胖子走进来,是男是女看不出来,嗡嗡地说了一句什么,意思好像是不用操心,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雪梅退回屏风,咯吧,门反锁上了。唰,屏风的帘子拉上了,雪梅任凭白大褂摆布。“脱”雪梅脱了裙子短裤。“躺下”雪梅躺到床上。腿抬起来,雪梅把两腿架在支架上。接下来听不到白大褂的声音了,但是,雪梅却听到来自身体内部的声音,一种机器走进子宫并在那里旋转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消除后患的快感,带着牵肠刮肚的痛苦。她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身体一下变成了一个风洞,听得见呼呼的风声,找不到着力点;仿佛身体变成了一高山,听得见山涧的潺潺流水,却找不到山的根在哪里;仿佛身体膨胀成一个西瓜,有人在一头用刀子掏空了红瓤,空空的瓜皮不知滚向哪里。眼泪悄悄流下雪梅的脸颊,她多想抓住一个人,一个值得她托付的人,一个给她带来痛苦曾经也带给她快乐的人,你在哪里?你知道我在为你受苦吗?我再也不敢麻痹大意了。雪梅咬紧牙关,攥紧拳头,强忍着疼痛。雪梅像经历了一个世纪的痛苦,当听到一句“好了”她才觉得原来刮宫真的不是像生孩子那样死去活来,疼是疼点,但还能忍受。她没想到的是,医生把手插进了她的后背,把她扶坐起来,同时另一只手塞给她一卷卫生纸。雪梅眼前一黑,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她穿好衣服下床,感觉下身难受,但还能走。刚出门就看到雪荣笑着站在门外,上来扶她,她觉得没那个必要。
走出医院,姐妹俩没有看到任光达。打车回家,也没接到任光达电话。任光达一阵风似地从姐妹俩的生活中消失了,在雪梅最需要男人关爱的时候,在雪荣等待着他来声讨的时候,他居然没了一点消息。雪梅要打电话给任光达,报告一下自己已经解决了麻烦,请他放心。但打开的手机让姐姐给关上了。“他不找你,你还找他,看他下面做什么。”雪梅觉得自己的确对任光达太迁就,事事依着他,自己没主见,有时真的要考验考验他。
雪梅刮宫,只在家休息一个晚上,就在周一早上赶到运阳县上班了。除了脸色难看一点,身体虚点,别的没什么感觉,心情格外阳光。
晚上,任光达神神秘秘闪进雪梅宿舍,一看雪梅开着空调,上去关了“你不要命了,你那身体还能再受凉吗?丢下病根够你后悔一辈子的。”
雪梅说“太热受不了。”
任光达说“受不了也得受。不仅不能受凉,而且还不能爱美。就你这样,胳膊露外头,大腿露外头,凉快是凉快了,可你知道你身子虚着哩,什么病菌什么风寒都侵得进去。快,找厚衣服穿上。”
雪梅不以为然,她不扇风扇可以,但是绝对不穿厚衣服。
任光达打开雪梅的衣柜,先是拿出一条丝巾,放在自己腿上对折成一个长条,瞄准雪梅的头扎起来。
雪梅用手把丝巾拉到脖子上,说“又不是坐月子扎它干什么。”
任光达说“你现在就是坐月子,比坐月子还要小心才是,要不落下头疼病不要怪我啊。”
雪梅不做声了,任任光达把头上扎起丝巾。
任光达又去找出一套秋装,给雪梅套在衫裙上面,雪梅马上感到燠热,任光达要她躺到床上去,安安静静地静养,心静自然凉。任光达拉过毛巾被给她盖了,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她恬静的样子,俯下身去轻轻地吻了她一下,雪梅闭上的眼睛滚下两颗泪珠。她的工作,她的身份,怎么可能躺在床上静养呢?她悄悄除下额头上的丝巾。
雪梅非常奇怪,任光达昨天还为拿掉孩子大发雷霆,骂姐姐让他断子绝子,要跟姐姐没完,现在怎么就无事人似的,对昨天的情绪和事情只字不提了呢?她越想越害怕,这个男人也太阴险了吧。但凭着雪梅的认知程度,怎么也琢磨不透任光达的行为。雪梅心里是存不住话的,她急着想知道任光达到底是怎么想的。
“孩子没了。”雪梅叹口气。
“韭菜割了还长,没了就没了吧。”
“你妈抱不上孙子,不骂你吗?”
“我给她老人家说了,不骂。”
“你恨我吗?”
“不恨你,恨你姐。”
雪梅一惊“是我自己要去拿掉的,与她无关。”
“哼,我知道,她想报复我。”
雪梅着急“真的是我自己要去的,姐姐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任光达发现雪梅孩子般地天真可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性欲,抱起虚弱的雪梅狂吻,手脚并用地脱掉她的衣服。雪梅几乎没有力量阻止任光达急风暴雨般的狂躁,她只是在呻吟着提醒任光达“安全套,安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