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雄狮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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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史密斯菲尔德的火刑架已经竖起来了，万事俱备只等第二天把那屡教不改的异教徒拉到广场上烧死了，”一个嘶哑的声音穿过小酒馆里的喧闹，中年人住了嘴，显然想多享受一会儿众人瞩目的感觉，“结果，我们仁慈的国王陛下在那天晚上下令，把行刑日期延后五十天！”

    人群中发出一阵不满的咕哝声，中年人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举起啤酒杯喝了一大口，“国王宅心仁厚，还想再做些努力，让那被魔鬼附身的可怜虫改悔。可是那人啊，怕是已经和魔鬼签订了契约，把自己的灵魂出卖了的。昨晚就是五十天期限的最后一天，他在他那邪恶主人的帮助下，趁着夜晚，鬼祟出没的时候，施展妖法逃出了伦敦塔！”

    他住了嘴，显然对自己听众们愤怒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感到愤怒的可不仅是他们，就他所知，全英格兰都为这人出乎意料的脱逃狂怒不已，通缉令已经下发到王国的每一个角落，国王的官吏在每一个路口截住车辆，盘查行人，伦敦城内谣言四起，有人说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威尔士老巢，正潜伏在暗处等待自己机会的到来，还有人说他乔装打扮成一个女人，就躲在伦敦城中，仿佛蜘蛛蹲伏在无形的蛛网中央，预备搅起参天巨浪，更有甚者，狂怒的教士把矛头对准了别人，他就听说了一个加墨莱特的修士，叫什么耐特的，在布道时直指国王对异端太过纵容，言语中暗示奥尔德卡斯尔的脱逃有王室干预。祝那教士好运气吧，中年人打了个寒颤，希望他冒犯了国王还能全身而退。他脑中的胡思乱想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他四周那群青年的喧嚣打断，他们吵着为整个酒馆又买了一轮酒，要求伦敦塔的看守继续他那些耸人听闻的故事。在他不远处，几个打牌的人住了手，站起身离开了酒馆，在那张桌旁留下了一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看来是今天的输家。

    “在这里做什么呢，爱德蒙？”

    倘若那看守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故事和周围人的注视中，他就会看见那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抬起头，马奇伯爵爱德蒙·莫蒂默布满血丝的眼睛从乱蓬蓬的金红短发中看向剑桥伯爵。

    “没做什么，理查。”小伯爵再开口时，语气令人吃惊的温顺，“只是……进来坐坐。”

    “我刚听见那群人说他们又赢了你多少钱。你在赌博，是不是？”

    爱德蒙摇摇头，又点点头，右手有些神经质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爱德蒙，你在想些什么？”

    “我没有办法，”爱德蒙低声答道，“我只是想碰碰运气……不然让我从哪里凑出十万镑交给他？我在宫廷里除了他几乎没有认识的人，至于伦巴第街那些放贷的，知道国王对我不满，没有一个人敢借钱给我。”

    “为什么不来找我？”剑桥伯爵问道，“你是我的内弟，彼此借几个钱有什么大不了的。再不济，我们去找斯克鲁普男爵、阿伦德尔伯爵、沃里克伯爵，大家彼此凑一个数——国王又没有叫你一次性付清罚款，你暂且凑出几千镑交给他，平了他的怒气再慢慢来，做什么这么焦虑仿佛天要塌下来了呢？”

    爱德蒙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上去正在努力组织语言，眼中含着惊弓之鸟的惊惶神色。

    “理查，你不明白！”他飞快地吐出几个字，含糊到剑桥伯爵差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他是要毁了我！”

    “毁了你？”剑桥伯爵短促地笑了一声，“耶稣在上，为什么亨利要毁了你？”

    “我不知道……”爱德蒙仓皇地绞着自己的手，“我原本以为……他已经把理查王重新安葬，亨廷顿伯爵和牛津伯爵也都官复原职，萨利斯伯里和我也都重新拿回了爵位……我以为他会就此忘记那些市井谣言，什么篡位者，什么继承法。理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当国王！我以为他至少在这一点上是信任我的，但他显然没有，否则也不会以我的婚事大做文章，逼我交出毫无先例的巨额罚款，让我在妻子和宫廷面前成为笑话！”

    听到“理查王”三个字的时候，剑桥伯爵就变了脸色。他自然清楚马奇伯爵在说些什么，毕竟他自己的妻子就是这小伯爵的长姊安·莫蒂默，对于那些有鼻子有眼的传闻，什么理查王曾经指定马奇伯爵的父亲为王位继承人，什么小伯爵才应该是英格兰的国王，他知道得比这少年更清楚。不过眼下小伯爵被国王这一记重锤打得六神无主，并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

    “你想多了，爱德蒙，”他勉强说道，“亨利要是这么不信任你，就不会把你的爵位还给你了。难道你和他不是一向相处得很好吗？你也知道他的脾气的，若是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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